惊蛰夜欲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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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寸之间第一部:书绝龙庭16

第十六章 龙深

 文渊上任兵部尚书兼右丞相枢密使以来,还是第一次来到丞相府拜会。屈世途和叶小钗本就是相府的门客,便径自进入了,贤王却按照规矩递了拜帖,得到允许后才跟随家丁进入相府。

 欧阳上智对贤王十分客气,站在大门内恭候贤王,亲自引他入正堂,两人分宾主坐定。

 欧阳上智率先开口道:“老夫虽然手下门客众多,但得力的只得屈世途和叶小钗两人,不知道借给王爷可还满意?”

 文渊笑笑:“丞相说笑了,得这二人哪里还有不满意的道理。”他顿了一下,目光转到桌上摆放的茶碗上,问:“丞相让屈世途传话让本王来相府,想必是有要事。”

 “确实有要事。” 欧阳上智严谨的点头:“数月前的兵祸至近日以来天气愈发异常,太傅照世明灯说是龙气被盗,不知王爷有何见解?”

 贤王咳嗽一声,模棱的说一句:“本王亦忧心此事,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

 欧阳上智道:“王爷过谦了。传说大皇子出生之时因身负苍龙之气,龙脉震动,不知是真是假?”

 “啊……那都是陈年旧事。”贤王微微笑道:“朝中的老臣都知道,本王的龙气是祸根,若非如此本王怎会身染重疾,不得不离开皇城这么多年?”

 欧阳上智疑惑的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老夫听说龙气可以轻身健气、益寿延年,怎会是祸根呢?”

 “丞相有所不知,本王的心疾全是因为这龙气所起啊。”文渊叹了口气道:“龙气放进地脉中可以维护龙脉保存社稷,可要是取出来安在人身上,或是放在家中,便是极大的祸根。”

 欧阳上智听罢沉默片刻,道:“王爷所言有理。”

 文渊瞥了他一眼,继续道:“本王早年知晓龙骨圣刀可以吸化龙气。然而龙骨圣刀一直是由前任兵部尚书风万年掌管,风万年无故横死,龙骨圣刀下落不明。丞相在京城根基深厚人脉发达,若是有了龙骨圣刀的消息,千万要记得通报太子。”

 “老臣省得。”欧阳上智立刻拱手。

  明明方才还自称“老夫”来着,这么几句就变成了“老臣”。文渊随手端起茶碗啜了一口,赞一声好茶,心里算计时间差不多,便想起身告辞。却听欧阳上智道:“王爷,老臣还有一事。”

 话音未落,忽然从内堂转出一个女子,被家丁引着走到堂前。这个女子头发梳得并不齐整,垂着的头发丝便遮住脸颊,看不真切面容表情。文渊却吃了一惊,勉强不泄露有些惊慌的神色,目光转向欧阳上智,充满戒惧:“丞相这是何意?”

 “啊,”欧阳上智饶有兴致的摸了摸嘴角的胡子:“王爷,此女说自己身怀沉冤,想要寻老夫为她作主,但老夫虽然身为丞相,却管不了御史台的事,所以想来想去,便来求助王爷了。” 

 文渊“哦”了一声,露出颇不耐烦的样子,却没正脸面对那女子,只是道:“既然有冤情,上御史台又怎么能解决。该找当地衙门,再层层上报。本王纵然有通天之能,凡事也要按规矩来。”

 “王爷难道不知此女是何人吗?”欧阳上智突然道:“她名为风采铃,据她所说,她还与王爷有过一夜露水姻缘。”

  文渊身子不明显的一颤,转头再瞥了一眼风采铃,却见风采铃只是更深的低下头去,并没有其他表示。文渊转头对欧阳上智勉强一笑道:“丞相知道的还真是不少。既然如此,风采铃有何冤屈,本王自会问清楚。”他说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,不愿多留似的拱手道:“丞相日理万机,此事就交于本王。他日有空再叙吧!”说罢迈腿便走,风采铃也低着头跟着文渊亦步亦趋。欧阳上智稳稳站在在后面道声“奉送”,却似乎并没有迈步送人的意思。贤王背对他道了“不用”便径自离去。

  文渊离开时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慌,若非还顾及端着那一点自持,他简直想要发足狂奔来宣泄。他一时仿若一个孤魂野鬼,与大街上热闹的来往人群处于不同世界——若生若死、若存若亡,这种认知令他心头一悸,立刻停下了脚步,忽然就遍体冷汗。此时分明晴空万里日光明澈,文渊却感觉自己好似被置寒潭,一种透入骨髓的森冷几乎摄住心魂。

  他自从数月前便开始布局,本想以素还真的身份在江湖中助先帝一臂之力。然而事与愿违,因为他不肯过早暴露身份,也过于低估魔魁的实力,导致先帝重伤不治。之后多方调查,总归让他怀疑到欧阳世家头上去,他便以长皇子身份回到皇城,本想与照世明灯合力,襄助青阳拔除欧阳上智这颗毒瘤,却被西界的六祸苍龙打乱计划。原本他与崎路人一明一暗调查龙骨圣刀一事,却不想多了一个与他有一夜夫妻情分的风采铃——作为素还真,他不像寂寞侯那样狂傲的以智慧睥睨众生,却从未经历过这种原本安排好的一切一夕之间全部脱序的情况。

  而当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时,他竟发现自己身边无人与他并肩——孤苦无依。

  风采铃追上了贤王脚步,在他身后三步远站定,却不敢近前一步,低声问:“王爷欲往何处?”

  文渊被这一声询问唤回了神,他庆幸此刻背对风采铃,让她无法窥视自己几近崩溃的内心情绪。文渊缓缓吐出一口气,答道:“御史台。”

  风采铃没再追问,随着贤王的脚步继续向前走着,就这样踏在别人为她安排好的命运之上。即便是以风采铃的聪颖,仍然无法猜透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:她狠心将自己毁容,希望借此逃出欧阳上智的掌控,没想到仍是被欧阳上智抓住,当做把柄要挟文渊。她知道文渊既然将自己带走,欧阳上智肯定不会放过她,后续还会如何,根本难以预料。两人始终相隔数步,终于走到了御史台。御史台的人不认识贤王,却认得他眉毛上的旋,又听闻了大皇子回城担任兵部尚书一职,不敢怠慢,便请他入内见崎路人。

  崎路人听闻文渊到访原本有些意外,一出来见到文渊身后的风采铃便瞬间明了。就见御史大夫脸色一沉:“这是何人?”

  贤王神情冷漠:“此女自称是前枢密使风万年之女,风大人失踪后曾来御史台报案。可是御史大人非但没追查风万年之失踪,更是将此案搁置,直到先帝驾崩数月前风万年的尸体被寻到,整件事情仍然不能水落石出,故而风姑娘认定御史大人徇私舞弊,请本王来主持公道。”

  “一派胡言!”崎路人怒道:“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亲王,就可以信口胡说!崎路人何时徇私舞弊过,分明是此女妖言惑众。风万年膝下无嗣,怎么一死就多出一个女儿来!这是有人要陷害本官——王爷为这女子说项,莫非幕后主使之人就是你?”

  贤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:“此事尚待商榷,崎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本王,暂且不提按律该当何罪,崎大人的说法本身就欲盖弥彰!”

  崎路人反问:“如何说是本官污蔑!当时风万年尸首都已腐烂尚无人认领,现在早已入土为安却凭空多出一个亲属——王爷既然对此事知之甚详,怕是随便找一个女子前来诬陷我。现在反倒说是本官污蔑王爷,还真是千古奇闻!”

  贤王目光冷冽如刀:“本王已经将证人带来,崎大人大可亲自审问,何必与本王争执?若非其中有异,崎大人何不先问清缘由?你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粉饰罪行!”

  “我倒要看看贤王能说出本官是有什么罪行?!”

  两人吵得互不相让,不一会就消息就传得满城皆是,一时间御史台门庭若市,就连欧阳上智和照世明灯都来看热闹。这么多人都来看两人吵得凶,风采铃又是一个已经毁容的女子,不堪羞耻的以袖掩面。但针锋相对的两人却浑然不觉,仍旧互相诋毁,所说罪名都是凭空猜测,却各自占理,一会听了这人说那人玩忽职守,一会又听那人说这人背后操控,直听得人晕头转向。

  一直吵到傍晚,太傅才终于看不下去,出言道:“不如将风采铃收押入大牢,听候提审。”

  太傅在朝中极有威信,崎路人虽然一直对照世明灯有些看不顺眼,但这次也不得不听话将人收监。崎路人和贤王都气鼓鼓的,看那样子像是随时还能再吵起来,欧阳上智便也出言劝解:“王爷,此事还须从长计议,大家不要伤了和气。”

  文渊哼了一声,冷冷道:“丞相说得有理。”便拂袖而去。欧阳上智在后面叫了他两声,文渊也并不停步,似乎生了好大的气。

  他一路沿着朱雀大街走,不一会就到了与屈世途和叶小钗约定相聚的红尘客栈。他举步入内,见到叶小钗和屈世途坐在大厅里最不起眼的那处方桌,两人一边吃花生一边聚精会神的听说书人正说的一出《北嵎天子传》——这一幕虽然稀松平常,却令文渊一阵放松——方才的周旋令他时刻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宁,终于见到这两人方回归平静,连带着心情也明朗起来。

  文渊见他们二人听得专注的样子,不由好笑,于是悄悄走过去用手在那桌上敲了敲。屈世途一惊回神,忙招呼道:“王爷,你可来了。快来坐,正讲到那北辰元凰排计金殿杀父那里,最是精彩处。”

  文渊便坐下,也拿起花生想边吃边听,却被屈世途打掉:“不许吃。一会吃晚饭了,吃了零食又不好好吃饭。”

  文渊委屈极了:“……好友!”

  屈世途道:“不许就是不许。”

  两人正说着,说书人那里恰好完了一折,正遣小二轮桌讨赏钱。文渊趁着这个机会问屈世途要了银子,跑去说书人那里将银子给了,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,嘱咐几句,这才笑眯眯的回到座位上端正坐好。

  王爷的动作并未引起叶小钗与屈世途两人的注意,这时就听惊堂木一响,又开了一折新书,却是《接天顶之会》那一段。这段戏有关素还真,叶小钗听了无数遍,几乎都能原样复述下来,却仍然百听不厌,一直乖乖听说书人讲到最后,声音转为激昂:“正是有诗云:身藏风云心无尘,古今圣贤谁为邻;一笑横江挂书剑,九重天外卧龙深!”

  别说叶小钗,其他人听了这不一样的判诗也纷纷叫起好来。叶小钗瞪大眼坐直身子,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,便听贤王的声音从身边传来:“这首诗如何?”

  叶小钗一愣,转头望向贤王,那人苍白若雪的衣衫发丝被夕阳余晖染成瑰丽的粉红色,眉梢眼角都是笑,神采奕奕,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在期待什么似的亮晶晶的盯着他看,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讨表扬的孩童。叶小钗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——这人分明是身份尊贵无匹的亲王,此时却又单纯若稚子,实在可爱得令人措手不及。

  叶小钗呆愣了好一会,这才想起贤王问他的问题,慌忙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道:

  贴切

  他写了这两字之后偏偏头,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对素还真也颇有一番认识,便继续沾了水在桌上写着问:

  王爷如何看素还真其人

  “哦,素还真啊……”文渊低头看了看叶小钗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留下的一行水迹,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微笑,摇头晃脑、抑扬顿挫的念道:“温文儒雅、气宇轩昂、超凡脱俗、武学高深莫测、足智多谋、博学多才、谦虚有礼、处事圆融冷静、慈悲亲和、关怀众生;以武林和平、天下大同为己任,‘谋为天下谋、利为天下利’,无我无为。风趣幽默、随机教化、难舍能舍、忍辱负重、不惧毁谤、无怨无悔、默默付出,不遗余力、不求回报——真乃具足大智慧与大慈悲的凡圣一体,返璞归真‘素还真’!”

  叶小钗听得目瞪口呆,不知所言。转头看那屈世途,却是一脸吃了蟑螂的表情。文渊见他这两人如此,实在忍不住……

  开怀大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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